“那里既少有人跡，也便于居高觀察周圍。”她的推斷，在庭審時，得到了徐浩的招認。

　　5月21日，丫丫遭性侵案在政和縣法院一審開庭。開庭前夜，余華坤和來自湖南綱維律師事務所的援助律師李桂梅仍在研究案情。

　　“我發(fā)現(xiàn)，偵查案卷中徐浩的供述，在前后關(guān)鍵細節(jié)上有很大出入。當時的現(xiàn)場到底是怎樣的？徐浩出于一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如果能讓‘犯罪現(xiàn)場’再現(xiàn)，應定有助厘清案情。”一個念頭突然出現(xiàn)在李桂梅的腦海。

　　當即，兩位女律師開始在政和縣城商業(yè)街尋覓。當一個身著紅格衣裙、眼睛溜圓的娃娃玩偶出現(xiàn)時，她們眼前一亮：這個忽閃著眼睛的娃娃，不僅和丫丫一樣可愛，最重要的，是個頭與事發(fā)時的丫丫無二。隨后，她們又買了案發(fā)時丫丫所穿同碼、同顏色的紙尿褲。

　　庭審時，當法警把身穿紙尿褲的娃娃遞向被告人時，他瞬間情緒失控：開始用雙手捶打頭部，以至于法警不得不給他戴上手銬。

　　在主審法官再三堅持下，崩潰了的被告人不得已草草把作案過程演示了一下。

　　庭審時的模擬娃娃

　　庭審模擬令嫌犯“崩潰”

　　“拖延”戰(zhàn)術(shù)沒能起作用

　　案件發(fā)生后的半年間，正趕上《刑法》九的修訂。

　　檢察機關(guān)提起公訴后，援助律師便尋找對策。“如果定猥褻兒童罪，根據(jù)《刑法》八的規(guī)定，最多判五年。因不存在‘聚眾’和‘在公共場所當眾’情節(jié)。”李桂梅說。

　　輿情顯示，該案經(jīng)媒體披露后，引發(fā)社會廣泛關(guān)注和討論。一家社交網(wǎng)站的話題“六個月女嬰遭強奸”，在5月21日(一審開庭日)12點的閱讀量為423.3萬，討論量為7300多條，到了9月22日(二審開庭日)，閱讀量激增為3425萬，討論量超過6.8萬條。

　　“我到公訴人處復印案卷材料時，檢察官說她剛接手這起案件時，在辦公室罵了兩天，甚至不能立即去提審被告人，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余華坤透露。

　　丫丫性侵案，以其受害人年齡之小、侵害后果之嚴重、侵害手段之殘忍，創(chuàng)下多項之最。按現(xiàn)行猥褻兒童罪量刑，5年刑罰，明顯與其犯罪性質(zhì)之惡、社會影響之大，不成正比。

　　如何能讓犯罪嫌疑人罪當其罰？

　　作為湖南省第十二屆婦代會代表，李桂梅開始通過婦聯(lián)系統(tǒng)逐級反映，并通過全國婦聯(lián)，向最高法通報此案。

　　全國婦聯(lián)在高度關(guān)注的同時，給了律師一些建議：一是尋找涉嫌強奸的證據(jù)，二是盡量“拖一拖”，等到《刑法》九出臺，它可能會破解量刑較輕困局。雖然她們清楚，依據(jù)《刑法》“從舊兼從輕原則”，重判會有障礙，但還是決定采用“拖延”戰(zhàn)術(shù)。

　　5月21日第一次開庭時，余華坤以涉案物證必須出示原件為由，“逼迫”法庭不得不休庭。6月30日第二次開庭時，她們又刻意“預制”了再次休庭的理由——丫丫的媽媽不通曉漢語，要求法庭提供柬語翻譯。

　　不過，這次“人為制造”休庭的計劃落空了，法院當庭便作出了宣判。

　　雖然丫丫個案沒能突破，但由此而起的立法推動卻不容小覷。一直致力推動《刑法》關(guān)于強奸罪和猥褻罪構(gòu)成要件修改的北京眾澤婦女法律咨詢服務中心，針對丫丫案遇到的法律瓶頸，第一時間在中國人大網(wǎng)上提交“修法”建議：在《刑法》九中，務必能在列舉的“聚眾”和“在公共場所當眾”這兩種加重處罰情節(jié)外，增加“或者具有其他惡劣情節(jié)的”兜底條款。這一建議后被新法采納。

　　賠償訴求未獲法院支持

　　9月23日，南平市中院的刑事附帶民事裁定書，在刑事和附帶民事部分，全部維持了一審原判。這意味著，除了被告人五年的刑期沒有改變外，受害人民事部分提起的30萬元遷居費及50萬元后續(xù)康復費，總計80萬元賠償訴求，因為沒有證據(jù)支持，沒有判得一分錢。

　　“分文沒有的民事賠償，讓我的家人很難接受，雖然我知道刑事部分已經(jīng)是‘頂格’判決。”徐云弟稱。

　　北青報記者走訪發(fā)現(xiàn)，徐云弟一家，至今仍然住在三四十年前的老房子，門口還是土坯搭成。而村內(nèi)很多人都蓋起了樓房。進入他的婚房，里面的陳設更為簡單，唯一的家具簡易衣柜還是表哥用剩的，“結(jié)婚時只添了床和電視。”徐云弟說。

　　因為家貧，徐云弟和哥哥多年來遲遲沒能娶親，后經(jīng)人介紹與媳婦成家時，已是35歲“高齡”。平日里，他靠種田和經(jīng)營茶園營生，插空種些山筍和板栗樹。“一年的收入也就幾萬元，今年趕上板栗歉收，只能賺個兩三千元，而往年能有一萬多元的收入。”

　　屋漏偏逢連陰雨。妻子產(chǎn)后第四天，60多歲的老父親上山施肥，一腳踏空摔落，背上的農(nóng)藥壓塌了老人的脊椎，疊套的脊柱最終只能靠鋼板和鋼釘固定。兩萬多的手術(shù)費，花掉了全家一年的收入。

　　徐云弟向北青報記者坦承，事發(fā)后，他的姨父曾和徐浩家人談過賠償問題，因為數(shù)額問題沒有談攏。

　　“徐浩家最終只肯出到6萬元，并且要求我們不能報警。這和我們的想法有很大差距，我認為起碼得要10萬元。”徐云弟的姨父告訴北青報記者。

　　“我是不會要這筆賠償金的，即使對方給了，我也會堅持報警。否則我將來無法面對我女兒、無法給她交代。”徐云弟說他對自己的選擇，至今不后悔。

　　得知丫丫的案情后，全國律協(xié)未成年人保護委員會委員、湖北領匯律師事務所萬玨透露：全國律協(xié)未保委下設有“新起點——小額愛心資助項目”，會對家庭貧困、權(quán)利受到侵害卻無法得到實際賠償?shù)奈闯赡耆耍o予小額經(jīng)濟資助。

• 上一頁
• 1
• 2
• 3
• 下一頁
• 全文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