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騰訊體育記者李旭

　　去往難民營，心情既害怕又有點期待。臨行之前，我特意穿上了一件看上去很低調的深色外套和一條工裝褲，從皮夾里取出200歐元分散在周身的各個口袋里。算不上龍潭虎穴，但在常人的想象中，那里總會與邋遢、乞討、偷竊甚至暴力有關。

　　但事實證明，位于巴黎塞爾吉區的這個臨時難民營，更像一座集體宿舍，悄悄地出現，或許過不了多久也會靜靜地消失（4天后再度探訪時，已經搬走，很多居民渾然不知。）

　　對于那些陌生人的存在，周邊的絕大多數居民僅僅是概念上的，距離營區500米左右的麥當勞里的一名店員小哥，才有著真切的感性體會。平日里，難民們常常蹲坐在店門口墻角蹭用無線網絡，最多的一次超過了30人。“他們有些人已經搬進了政府提供的廉租房，我申請了3年，都沒有成功。”我還清楚的記得，小哥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自由也好，平等博愛也罷，都算不上什么羅曼蒂克的事情，那是一種選擇，在明白其可能帶來的后果與代價后做出的一種選擇，我想。

　　這般胡思亂想著，搭乘的出租車已經抵達目的地，停在了我們巴黎寓所附件的一條小街上。那是一條單行線，馬路兩邊用作泊車位，只余下中間通行。法國大叔就把出租車停在了馬路正中，收錢、打車票，我從后視鏡里瞄到了后面等待的汽車，想提醒大叔往前開一開靠路邊停下，但看著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隨即作罷。推門下車，我發現后邊等候的長龍差不多已經是整條街。其間，沒有聽到一聲喇叭憤怒地咆哮。

　　早出晚歸，縱然巴黎的白天很長，此刻也已有晚霞爬上了云端。走在街頭，暗黃色的建筑物外墻沉浸在片片紅光里，猶如歷史中穿行。時不時會見到某幢樓的外墻釘著一塊金屬牌，上面刻有法文的介紹和始于xxxx年。多痛恨自己不懂法語，也感慨來到巴黎已經一周有余，但對于盧浮宮、圣母院、埃菲爾鐵塔的認識依舊停留在書本上。來巴黎采訪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課，關于巴黎的風景和名勝古跡。

　　路過一處教堂，門廊上的人體雕塑讓我忽然想到了圣丹尼。公元2世紀，丹尼是第一個將基督文明帶到巴黎地區的傳教士。出于對異教徒的憎恨和恐懼，羅馬當局最終將他逮捕殺害。傳說中，臨刑前一天，天使降臨，賦于他神奇的力量。于是，人們說，在被砍了頭的第二天，殉教者站了起來，俯身捧起自己的頭顱，走到一條小溪邊，洗凈血污后方才死去。丹尼開始被稱為圣丹尼，他手捧頭顱的形象被寫進了油畫里，也被鐫刻在了巴黎圣母院正門的圣人雕像群里。每個人都有表達的自由和權利，軀體可以被消滅，但裝著思想的頭顱不能被褻瀆。

　　我對圣丹尼的故事印象深刻，因為法蘭西大球場就建在以他名字命名的小鎮上。如今，即便是右翼勢力也不敢將矛頭公開指向足球里的移民現象，算上教練的話，法國和瑞士大名單里的移民（后裔）均達到了15人。顯然，足球世界的表達可以自由和安全得多。白人與黑人，崇尚進攻或是注重防守，華麗技術亦或倚賴身體，比賽有輸贏，但絕無掉腦袋的風險。

　　國際足聯還有這樣的規定：一名球員可以選擇代表長期居住的國家出戰；也可選擇代表其出生國{如果出生國不是同國家）出戰；還可以選擇代表父母或祖父母的國家出戰。在21歲前他可以選擇代表一個國家比賽，成年后還能選擇代表另一國出戰。讀起來有點繞口和糾結，但這正是生活的真實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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