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觀

　　“愛國”別被你們玩壞了

　　陳卓

　　我寧愿相信，當那些中國同胞扯開嗓子、擺好架勢準備嘶吼的時候，是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否則，很難理解為何在當地時間1月25日的日本東京成田機場，《義勇軍進行曲》會如此順理成章地從這些人喉嚨里蹦出來。

　　當天，175位中國乘客本來準備在成田機場搭乘廉價航空公司“捷星航空”的航班前往上海，但是，航空公司宣布，由于上海降雪，航班取消。在隨后發生的乘客和航空公司的對峙中，不滿變成了騷動，推搡演變成扭打，直到最后，國歌從他們的嗓子里吼出來，和這些雜音混在了一起。

　　當然，對于那些滯留的同胞來說，日程表上的頭等大事恐怕就是回到上海。航班取消是個壞消息。但是坐飛機已經不是國人生活中的新鮮事兒，航班延誤或取消更不是，為什么國內一個并不鮮見的場景，會在異國他鄉的土壤上發酵成一場劍拔弩張的沖突？

　　高速前進的中國社會總免不了磕磕撞撞，中國人的權利意識已經隨著社會的碰撞逐漸成長。讓人感慨的是，在一個規章制度齊備的現代化機場，人們最后想起的，是祭起國歌這面大旗。

　　面對這些問題，我寧愿相信那些急于爭取自己權益的旅客之所以不約而同唱起國歌，僅僅是因為真的想到“最危險的時候”，而不是別的什么。

　　可是，國歌是國家的象征和標志，其奏唱、播放和使用的場合都有法律進行嚴格限定。雖然滯留旅客事后解釋，唱國歌是“為了齊心”，但當他們把這“標志”安插在沖突的現場，被綁架的就不止是一段音符。

　　更可怕的是這次亮相還不是孤例。

　　中國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走向世界，中國人也在以更深的程度介入國際事務中。融合過程中不期而遇的沖突，中國已經有實力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從撤僑到護航，人們總是很容易為解救公民于水火的國家力量而感動得“淚流滿面”，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這種力量被“夸大”的風險。

　　2017年11月27日，受阿貢火山持續噴發影響，巴厘島伍拉萊國際機場臨時關閉，導致1萬多名中國旅客滯留。為此，東航陸續派出空機飛赴巴厘島，協助旅客回國。這一航空公司為主體的商業行為，在國內激昂輿論的烘托下，變成了 “讓中國人感到驕傲與自豪的撤離”“現實版《戰狼2》”。

　　我不愿用惡意去揣測寫下這些文字的人，但這些說法總會讓我想起一句俗語——“架在火上烤”。曾有媒體解釋，只有當一個國家陷入戰亂或突發嚴重疫情，以及嚴重自然災害時，政府才會進行撤離和撤僑的相關工作。而發生在巴厘島的，實際上只是航空公司“按照商業模式和市場規則”，多派客機及時把已經買過票的滯留旅客接回來。

　　生活的經驗說，把過多的光環和高帽子戴在別人頭上的人，不是傻就是壞。傻的人，是不理解中國早已不需要用這種蹩腳的方式凸顯國力；壞的人，一言以蔽之曰“捧殺”。

　　中國正在崛起，這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回避的現實。但崛起絕不是一蹴而就，當我們在某些方面的力量超越別人的時候，就須知還存在不可回避的短板。“滿則溢，銳易折”，藏在中國古籍中的處世哲學在這緊要關頭更不能被丟掉。真正對崛起有裨益的，是找出短處去彌補，而不是找到莫須有的長處去宣揚。

　　據媒體報道，那175位滯留日本機場的旅客強調航空公司宣布取消航班后，帶走了在場的日本旅客而對中國旅客“置之不理”，“態度惡劣地要旅客領走行李、自行解決食宿問題”，還不斷用英文大喊“get out(走開)”。廉價航空大多在免責協議中聲明不管食宿的事實被忽視，通過法律途徑解決糾紛的努力也被拋諸腦后，他們最后的手段就是唱國歌，似乎是要把國家力量“綁”到現場為自己助威。

　　發生在機場的沖突，最后因中國駐日本大使館的介入而得到解決。相比于每年出境的1.4億中國人，東京的175名旅客只是滄海一粟。怕只怕，水滴里也蘊藏著大海的一些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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