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仲裁眾生相?|看見那片海

如果我說，我國國土面積第一大省是海南省，興許有人會反駁我，“雄雞圖”顯示的明明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確，擁有166.49萬平方公里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我國陸地面積最大的省級行政區，但這指的是陸地面積。

作為我國的南大門，海南省受權管轄的海域面積約200萬平方公里。大海，以其深邃神秘和浩瀚無垠的特質，賦予了這片土地無盡的可能，更孕育出了獨特而迷人的海洋文化。

無論是陳列在海南省博物館的“華光礁1號”南宋沉船遺址文物，還是海南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聯合海南省總工會、海南海事局、海口海事法院設置的全國首家海南船員勞動爭議聯合調解中心。海洋元素，宛如靈動的精靈，全面而深入地滲透到海島建設的各個層面。

楊鶴 攝

對于自小生活在內陸的我來說，海洋元素，是我對遠方的最初想象，牽引著我對外面世界的憧憬與好奇。所以，我是海南省博物館“華光礁1號”沉船遺址館的常客，那一件件出水的文物，如同歲月遺落的滄海遺珠，令我不由自主地深陷于對幾百年前那場慘烈海難的想象之中，遺憾的是，經歷限制了我的想象。故而，當海南船員勞動爭議聯合調解中心辦事機構設在海南省勞動人事爭議仲裁院，領導安排我負責船員勞動爭議調解工作時，我才有了更近距離聆聽大海故事的機會。

船員阿兵與船務公司勞務合同糾紛案，是海口海事法院根據《海南船員勞動爭議聯合調解中心工作方案》規定，委托海南船員勞動爭議聯合調解中心進行調解的案件。我們接受委派后，迅速對案件進行初審，指派經驗豐富的調解員進行處理，調解員通過人民法院調解平臺，同步連線位于兩省的爭議雙方開展調解，經過多次溝通后，以分期償還的方式促成雙方達成一致的調解意見，并向法院申請司法確認，矛盾糾紛高效化解。

案結事了人和，按理說，實現了處理案件最理想狀態。但海南船員勞動爭議聯合調解中心，為了提高多元調處實效和當事人滿意度，堅持追蹤回訪。于是，在回訪的電話里，我聽見了跑船人阿兵的心聲。

每一片海，都有自己的故事，身為大海信使的船員，既是大海故事的聆聽者，也是故事的創造者。

阿兵與大海結緣，既不源于影視動漫，也不源于想象。他出生在海邊的小漁村，自幼聽著海浪的澎湃聲，看著往來穿梭的船只，循著祖祖輩輩的足跡，成為船員，于阿兵而言，是一種順理成章的職業選擇。

他18歲開始跑船，這些年跟著一艘艘滿載貨物的船只，穿過赤道無風帶，經過馬六甲海峽、巴拿馬運河、蘇伊士運河，繞過南非的好望角，到過俄羅斯的海參崴、巴西的里約熱內盧以及歐洲、北美洲的很多城市，在漫長的航途上，他見識過大海的各種藍，也體會過大海的疾風惡浪。

他的工作，敲銹打漆、巡視船舶、檢查纜繩纜樁等等，雖然是甲板部的最底層崗位，但一想到陸地上耗費同等體力工作的工資，他認為這份工作還算不錯，即便沒有繳納社會保險費。

談到長達幾個月的海上航行是否會孤獨？阿兵以成家為分界點，沒成家前不僅不會感到孤獨，甚至覺得很酷，可以和泰國的同事學泰拳、印度的同事學做咖喱飯，還可以海釣、唱歌、健身、玩撲克。就算什么都不干，站在甲板上，天寬海闊，陽光普照，海浪撲面而來，人在海浪里就能獲得無法言說的歡樂和自由。成家以后的孤獨，更多來自愧疚，常年在外，給不了家人陪伴，尤其孩子出生后，遠洋沒有網絡信號，長時間不見孩子，孩子都不認識他。這也是他離開國際遠洋航線，選擇國內近海航線的直接原因。

未曾料到，在近海航線工作沒多久，阿兵跑的那艘船運貨途中受損，到達港口后，公司不修復船舶也不安置他們，甚至先前拖欠的勞務費也不支付。于是，有了這起船員勞務合同糾紛。

問他調解后，公司履行情況。阿兵告訴我公司按照調解協議確定的數額、期限，已按期全部支付。

“生活就是從一個港口航行到另一個港口，航程不可能永遠風平浪靜。”阿兵取得了相應的適任證書后，又換了一家船務公司跑船。

暢想未來，阿兵意氣風發：“等孩子長大后，我會繼續跑國際航線，誰還沒有個環游世界的夢啊！”

這讓我不自覺想起學生年代的座右銘：做一個世界的水手，游遍所有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