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妚大（右）和謝文經(jīng)（中）在一起 ?陳蔚林
????1950年以后，海南島上不斷誕生黎族“新民歌”，如《叫儂唱歌儂就唱》《久久不見久久見》《五指山上五條河》等，都是人們耳熟能詳、朗朗上口的曲目，它們在傳承黎族民歌傳統(tǒng)經(jīng)典曲韻的同時，也反映了黎族人民對新生活的贊美，王妚大、謝文經(jīng)等黎族歌手或黎族歌曲音樂人，也深深地烙在音樂愛好者的記憶深處。
????“叫儂唱歌儂就唱……”站在一片喝彩聲中，久負“黎族歌后”盛名的王妚大眉眼之間蕩起一縷秋波，百靈鳥一般清甜的嗓音便流淌出新社會、新生活帶來的無盡歡欣，“要唱什么歌？儂要唱，社會主義好；儂要唱，共產(chǎn)黨的領導好；儂要唱，毛主席的恩情長……”
????這是1959年3月，王妚大代表瓊中黎族苗族自治縣什運鄉(xiāng)什運村的婦女姐妹，赴縣城參加全縣婦女大會時，演唱《叫儂唱歌儂就唱》的場景。
????海南島解放初期，類似的黎族“新民歌”不斷涌現(xiàn)，傳承著黎族民歌的老經(jīng)典，也歌頌了黎族人民的新生活。
????叫儂唱歌儂就唱
????可以說，那首新編的《叫儂唱歌儂就唱》是王妚大帶給海南黎族民歌的驚喜與新生。
????在去縣城前，什運村的婦女主任曾提醒她，“你是黎族的著名歌手，到了會上大家肯定會叫你唱歌。今時不同往日，你不能再唱那些老腔調(diào)，要準備幾首新歌獻給大家。”
????王妚大沒有應聲，但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半個世紀過去了，有幸目睹那一幕的人們?nèi)匀挥浀茫瑫錾霄畷r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心都隨著那曲打破常規(guī)的贊歌飄向了遙遠的北京。
????原來，舊社會黎族人民生活貧困，只有民歌屬于自己，無論紅白喜事、喜怒哀樂都用歌聲來傳情達意。雖然目不識丁，但極有天賦的王妚大9歲即能歌唱，13歲便名揚黎寨，熟識的黎族民歌歌調(diào)多達30余種，種種順手拈來。
????“王妚大雖然出類拔萃，可并不形單影只。當時，幾乎每個黎村都有一批能歌善舞的阿哥、阿妹，應該說，歌唱就是黎族人民的一種交流方式。但是，要說黎族新民歌創(chuàng)作和演唱，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深受王妚大影響，走上少數(shù)民族民歌采擷、創(chuàng)作道路的瓊中黎族苗族自治縣文化館館長何丕杰說，彼時，黎族民歌多以黎族人民的生產(chǎn)生活、情感傾訴為主題。以解放后的新社會、新生活為主題創(chuàng)作和演唱黎族民歌，王妚大確是那個“吃螃蟹的人”。
????海南省舞蹈家協(xié)會原副主席吳名輝這樣評價王妚大：“她不但能緣事而發(fā)，嫻熟地依曲填詞，還能將不合節(jié)拍、不合韻律的長短句巧妙地安上襯詞襯字、雙聲疊韻等方法配曲而唱，已然超越了傳統(tǒng)黎族民歌單一既定的表達方式。”
????據(jù)悉，早在1953年，海榆中線修筑開通之際，曾日日目睹解放軍為農(nóng)民開山鋪路的她，就觸景生情創(chuàng)作了一首《解放大軍真是好》，號召黎族民眾去歌頌那群“最可愛的人”。
????許是詞曲發(fā)自肺腑，王妚大新編的《叫儂唱歌儂就唱》博得經(jīng)久不息的熱烈掌聲，從此在黎族地區(qū)口口相傳，“每逢集會必然有人演唱”。尤其在1960年，此曲被原海南歌舞團搬上舞臺之后，更是廣為人知，堪稱上個世紀的海南經(jīng)典民歌之一。
????久久不見久久見
????同為什運村人，何丕杰與王妚大頗為熟識。可以說，是自小聽著她的民歌和故事長大。他記得，王妚大的名聲漸起之時，就開始有各地文化館邀她去當民歌老師，教授當?shù)厍嗄陝?chuàng)作和演唱。
????盡管數(shù)十年來，能喚王妚大一聲“老師”的人已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但稱得上“用一輩子跟她學唱歌”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其中，又以被譽為海南本土音樂泰斗的謝文經(jīng)最為專注。
????“謝老其實是臨高人，在他不懂得黎族方言，而臨高有哩哩美漁歌這樣優(yōu)美的本土音樂的情況下，仍然甘愿一生追隨王妚大，以海南黎族民歌的收集、整理和創(chuàng)作為己任，實在難能可貴。”何丕杰告訴記者，謝文經(jīng)與王妚大年齡差距不大，卻終生尊其為師，每來瓊中采風、演出，總要提早一日或逗留一日，專程到王妚大家中拜訪。倆人見了面，搬來兩個板凳坐下，以歌會友一唱就是一整天。
????在其他黎族地區(qū)采風時，每到一個村子，謝文經(jīng)也總是剛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村民學歌。就這樣日積月累，他學成了黎族民歌的“活字典”，改編、創(chuàng)作的《久久不見久久見》、《舂米謠》、《黎家姑娘》等經(jīng)典歌曲婉轉(zhuǎn)、深情，數(shù)十年過去仍然縈繞于瓊州大地。其中，又以他在1987年去五指山地區(qū)采風時改編的《久久不見久久見》流傳最廣。
????謝文經(jīng)生前接受采訪時透露，這首歌真正走紅，是在1989年。當時，有位商人要出版海南話歌曲磁帶，看中了《久久不見久久見》。于是，他把歌詞進行了修改補充，并交給原海南民族歌舞團歌手陳忠演唱，結(jié)果出人意料：不僅磁帶大賣，這首歌還被改編成好幾個版本，有獨唱、有對唱、還有合唱等。再后來，為了方便傳唱，普通話版本也應運而生了。
????那幾年，海南各地每逢節(jié)慶或晚會，《久久不見久久見》是必唱曲目。接待島外賓客時，導游都會在大巴車上為他們演唱這首歌曲。直到現(xiàn)在，它仍然是介紹海南音樂文化的窗口之一。
????“我省文化事業(yè)不斷發(fā)展，但《久久不見久久見》不僅沒有被時代淘汰，反而被不斷繼承發(fā)揚，影響力也隨之不斷擴大。”何丕杰舉例，在我省多個獲得國家級榮譽的舞臺項目，如原創(chuàng)人偶劇《鹿回頭》、大型歌舞詩《海南島》等，均有《久久不見久久見》的曲調(diào)穿插其中。
????“久久不見久久見，久久見過還想見，天涯海角鹿回頭，回頭一笑留絕戀……”原創(chuàng)人偶劇《鹿回頭》中的插曲《天涯鹿回頭》，就用這似曾相識的曲調(diào)“喚醒”了觀眾的耳朵，也讓這首古老的黎族民歌，重新煥發(fā)了迷人的光彩。
????傳播方能彰顯音樂魅力
????海南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省民族管弦樂學會副會長曹量研究發(fā)現(xiàn)，黎族民歌幾乎和黎族人的歷史一樣悠久，有其鮮明的地域特征和黎語方言生成的語匯樂調(diào)。但自漢代以來，隨著黎漢之間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漢詞”（海南話）對黎族民歌開始初顯端倪；到了唐宋以后，“漢詞黎調(diào)”就已經(jīng)被大量使用在黎族民歌當中。尤其是漢化程度較高的黎族地區(qū)，民歌用“漢詞”來演繹更是屢見不鮮。
????到了近代，特別是革命戰(zhàn)爭時期，黎族民歌又有新的發(fā)展。以革命的內(nèi)容和昂揚的格調(diào)，取代了常見的如泣如訴的吟嘆和抒情，“華麗轉(zhuǎn)身”成為教育人民打擊敵人的戰(zhàn)斗武器。“《五指山上五條河》等歌曲，就洋溢著堅定樂觀的革命熱情，表達了黎族人民堅強的革命信念。”何丕杰說。
????曹量接著介紹，新中國成立以后，各民族都有歌頌黨、歌頌新中國的“新民歌”涌現(xiàn)，其中不乏傳世經(jīng)典，“這不僅是受文化大背景影響，也是當時的創(chuàng)作者們的真情流露。”這些歌曲之所以傳唱至今，除了歌曲自身底蘊深厚、朗朗上口且符合時代發(fā)展潮流之外，還得益于一代又一代優(yōu)秀藝術家的挖掘和傳承，“應該說，任何一種文化都不能孤芳自賞，只有在傳播過程中才能彰顯其魅力和價值。”
????他舉例，耳熟能詳?shù)摹度f泉河水清又清》作為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中的一個經(jīng)典的段落，就是取材借鑒于在五指山地區(qū)杞方言的黎族民歌“五指山歌”，其音樂語言體現(xiàn)出鮮明的黎族音樂風格和特點，這是在大時代背景下涌現(xiàn)出來的“新民歌”。隨著舞劇《紅色娘子軍》在國內(nèi)外的長演不衰，加上各種現(xiàn)代媒介的驅(qū)動，曲調(diào)漸已深入人心，成為了海南，尤其是黎族音樂文化的一張名片。
????“民歌的原有生態(tài)其實是很脆弱的，需要我們?nèi)プ杂X地保護和傳承。”說到這里，曹量透露幾分擔憂，“當越來越多黎族年輕人涌入城市務工、定居，愿意潛心繼承和發(fā)展本民族傳統(tǒng)音樂的人也會越來越少。”
????誰都不愿看到，黎族民歌——這朵帶給中國樂壇諸多驚喜的民族藝術的奇葩，也許會在不久的將來結(jié)束曾經(jīng)燦爛的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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