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趴在甜甜墳前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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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也曾有過歡笑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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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閱讀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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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欒川縣大山深處，15歲的花季少女突然服毒自殺。約一年前，她被鄰居多次強奸卻不敢聲張。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她用小刀將自己的手臂劃得傷痕累累。面對老師和家長的不解，她始終保持沉默，用只言片語的日記把自己封閉在排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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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的一天，同班同學撿到了她的兩頁記錄屈辱的日記，案件爆發。就在得知強暴她的男子被判處6年有期徒刑的第三天，她卻選擇了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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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不及寫完人生 花季少女喝藥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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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1月12日上午10點，欒川縣合峪鎮廟灣村竹園溝，王甜甜一身新衣站在自家門口，將穿了近一個月的拖鞋換成了嶄新的白旅游鞋，頭發也梳得整齊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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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申秀芹感到很詫異，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女兒這樣打扮了。女兒沒說話，又面無表情地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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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15分鐘后，女兒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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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了妮兒，肚疼了？”申秀芹聞聲趕緊跑進去，看到甜甜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額頭上滲出豆大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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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喝農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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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小時后，王甜甜經搶救無效死在了合峪鎮衛生院，她的生命停止在15歲零4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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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人生是那么什么？她沒有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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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巧女變自虐狂 家長老師都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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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經多方打聽，終于找到了位于洛陽市欒川縣合峪鎮廟灣村竹園溝的王甜甜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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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盤山公路旁的一條崎嶇小道上步行1個小時，才能到達這個大山深處的農家。僅有8戶人家的竹園溝里，王家在最高處，面朝山洼。家中有三間磚瓦房，屋內擺設簡陋、光線昏暗，一輛舊摩托車是全家最高檔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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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甜甜是合峪鎮中學的學生，父親王長水和妻子申秀芹都是普通農民，夫妻倆在廟灣村小學承包了學生餐廳，平時就租住在學校老食堂里。周末，王甜甜會趕30里路，回到這個臨時的家與父母團聚。出租屋的鄰居，是同鎮蛇溝村的38歲男子張燕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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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父母眼里，王甜甜是個乖巧的女孩。“俺妮兒原來可乖可懂事，老是安安靜靜的，見人就靦腆一笑。然而，在2009年暑假過后，她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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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湯功賀說，王甜甜自進入初二上學期后，上課注意力開始不集中，課余時間經常獨處、沉默寡言，不與其他學生交往，平常時有厭世輕生的言語，有一次周日到藥店買安眠藥未果。這期間，王甜甜用刀子把自己的手臂和膝蓋劃得傷痕累累，她的小刀被老師收走一把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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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她談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她就是不說原因，把家長叫來了好多次，她還是一樣啥都不說，只是眼里含著淚，她還經常向家長提出輟學的想法，但不講輟學的原因，經過我們教育后堅持在校學習。”湯老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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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6月份的一天晚上，湯老師又一次叫來了甜甜的家長。丈夫不在家，申秀芹只好請鄰居張燕龍騎摩托車送她去學校。到校后，申秀芹發現女兒胳膊上新添了一道自虐刀痕，從手腕一直延伸到上臂，滲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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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要求申秀芹將女兒帶回家去“調養”，王甜甜卻指著也在場的張燕龍說：“他要是還在那兒住，我就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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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我才知道她是話里有話的。”申秀芹告訴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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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丟失日記揭惡行 禽獸落網噩夢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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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7月，一名同學在教室無意中撿到了兩頁王甜甜的日記。日記上寫著：“經常被鄰居張燕龍侮辱，因害怕不敢與家長講，心理承受已達極限，故產生輕生的念頭。”同學將日記交給老師，老師通知了甜甜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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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中，父母拿著日記試探著問了甜甜，她才哭著說出從2009年開始，張燕龍多次在租住的房間內強奸自己的事情。事后張燕龍經常威脅她：“敢說出去就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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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燕龍的兒子就在鎮小學上學，他和妻子在此租房照顧兒子。平日里，關系處得還不錯，俺還借給過他錢、幫他干過雜活，沒想到他能干出這么禽獸不如的事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長水說，他隨即向合峪鎮派出所報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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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燕龍被警方抓走后，王長水將小學食堂出手，全家搬回竹園溝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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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后的幾個月里，吐露出壓抑已久心中秘密的王甜甜并沒有感到輕松。她回到家后幾乎不能獨處，隨時緊靠在父母身邊，如果爸媽需要離開家一小會兒，她就馬上將屋門反鎖，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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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30日開學后，王甜甜成了一名要備戰中招考試的初三學生。警方找到的甜甜日記里這樣寫道：“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我的心情不知怎么了，變得好復雜。我想，我的事情，不論是在我們村，還是在學校，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吧！我怕別人在我背后說什么，這樣的壓力，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我的心好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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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憎恨、屈辱、絕望 她終被逼上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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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甜甜懷著忐忑的心情開始了新學期，但迎接她的是老師的冷言冷語，是同學的惡意挖苦，是家長的不理不睬。她的遭遇沒人同情，她的屈辱沒人理解，甜甜一直在醞釀用極端的方式去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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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的一篇日記里，她這樣寫：“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同學們說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話。他們說，‘人家現在是三四班的重點保護對象，咱惹不起’、‘班主任對我是特別的’。為什么班主任對我是特別的呢？難道是因為……王甜甜，就你會給咱四班惹麻煩，現在，全校差不多都知道四班有個女生想自殺，你會給咱班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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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在合峪鎮中學采訪時，提起王甜甜的遭遇，學生幾乎無一不曉。又一篇日記中寫道：“‘王甜甜，我問你一句話，你別生氣。聽說你被男人給那個了？’我吃了一驚，她怎么知道的，難道是班主任告訴她的。他怎么可以這樣，他答應了我不說的，這個不負責任、沒有信用的人……我討厭他，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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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兩周后，王甜甜請假回家。在9月20日的日記里她寫道：“今天是陰天，我的心情也是陰天。想起早上爸爸嚴厲的目光，我就想哭……早上吃過飯，我對爸爸說，我不想再上學了。媽媽立刻瞪了我一眼。爸爸也投來嚴厲的目光，你不上也得上，我告訴你，你不上回來干嗎？……我覺得父母一點也不理解我，不顧及我的感受……這實在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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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28日，王甜甜再次來到學校上課。她在日記中又寫：“于X對老師說我有幾節沒學，練習冊都沒做。老師說：呀，管她干什么。英語課和語文課上，我打盹老師也不管我。那一刻，我覺得心里好難過，反正，這個世上多我一個也不多，少了我一個也不少，就讓我慢慢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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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甜甜倒數第二篇的日記里，她寫道：“人總有一死，只不過，現在提早了點。我希望我死后，爸媽，你們不要為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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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犯獲刑第三天

　　受辱少女竟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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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0日，欒川縣人民法院以強奸罪判張燕龍有期徒刑6年。得知這個消息后，11月11日晚上，父母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王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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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多。”甜甜聽完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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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2日上午10點，15歲的花季女孩王甜甜換上一身新衣，喝下了半瓶劇毒農藥……于是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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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的離去，讓申秀芹一個星期沒吃下飯，精神出現異常，有時一天哭倒十余次。對于法院的判決，王長水不能接受。11月17日，他們向欒川縣人民檢察院遞交“抗訴申請書”，要求加重對張燕龍的刑事處罰，并要求賠償搶救醫療費用、喪葬費、死亡賠償金、精神撫慰金等共16萬元。11月27日，他們得知，案件第二次開庭可能會在一個月之后。（文中除張燕龍外，其他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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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讓撫慰走進孩子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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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王甜甜生前所在的班級門口往樓下看，一個碩大的屏風立在操場旁，上面寫著：“生命高于一切。”但甜甜的死讓我們看到，這句話僅僅只是一句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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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意味著什么，不知道生命的可貴，這在農村家庭更為突出。”鄭州市心理咨詢師協會咨詢中心主任趙紅梅說，對孩子進行生命教育已迫在眉睫。“生命不只是自己的”，趙紅梅說，家長和老師在教育子女尤其是未成年人時，應特別強調這一點，“生命屬于愛你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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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紅梅說，自殺及自虐者的主要心理原因是抑郁、消極、自卑，大多來源于外部環境對其的“不被認可感”——“教育孩子珍惜生命可以從讓其愛護小動物開始。應該讓孩子知曉生命來之不易，讓孩子從小學會熱愛生活和周圍事物。以一種陽光的心態感受到生活是幸福快樂的。這是全社會都應該參與進來的一件事，尤其是家庭和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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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紅梅表示，在該事件里，王甜甜首先受到了嚴重的刺激事件，留下了心理創傷。事件剛發生后的這段時間里，恐懼是最主要的情緒，自責、羞恥感也是普遍存在。這種深埋在心中的痛苦，是隨時會爆發的一座地下火山，引起自傷或自殺。這在甜甜身上，有著明顯的體現，可家長和老師只是反復地追問孩子封閉和自傷的原因，并沒有靜下心來走進孩子的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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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農村教育程度的不足，家長往往不會與孩子溝通，這個現實目前無法改變，而農村學校沒有針對學生心理輔導的系統，學生碰到危機后缺少求助途徑，如何在農村學校建立起一套心理干預機制，這是一個亟待教育部門解決的問題。”趙紅梅說。見習記者杜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