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70多歲的老教授站在講臺上講課,患有抑郁癥的老伴兒在旁邊癡癡地看著他。
這是在江蘇科技大學課堂上出現的一幕。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老師和學生都說,章明熾教授將對學生的愛,對講臺的愛,對老伴兒的愛凝聚成了一種人格魅力。每每看到這一幕,都讓我們動容、掉淚。
堅守講臺,因為愛
已經72歲的章明熾教授之所以現在仍站在講臺上,有幾個原因。一是他課講得好,學生舍不得他走;二是他一輩子站講臺,離不開講臺;三是本來已經退休多年了,但學校專業課教學離不開他,不斷地被返聘。
3年前,章明熾的老伴兒患上抑郁癥,兒子又不在身邊,無人照顧。無奈,章教授只能帶著病妻走上講臺。
近兩周,老伴病情加重,有時在上課期間會隨意走動。章教授覺得這樣很影響學生上課,心里對學生更充滿愧疚。在課上,他總會說:“教完你們,我就真的要退休了。”
今天,記者跟隨章教授夫婦來到了教學樓。此時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章教授拉著老伴兒的手,將她安置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自己則打開印有學校標志的藍色舊手袋,取出課本,做上課前的準備。同學們都陸續到了。
雖然上了年紀,但講臺上的章教授神采奕奕,聲音洪亮,相比青年教師毫不遜色。章教授用略微發抖的雙手寫板書,字跡同樣工整。有時他會走下講臺,與學生互動,教室里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
五十多年的教書生涯里,章明熾教授很少請假。去年老母親病重,他的課程很緊,等他假期回到老家時,母親的骨灰盒上已經積了厚厚的塵土。
三尺講臺是章明熾一生的惦念。
半生相識,終生相許
清晨,在江蘇科技大學的林蔭道上,你常常會看到這樣的身影: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牽著老伴的手遛彎兒。他常停下來問她累不累、渴不渴,而老婦人卻不說話,只是癡癡地望著他的眼睛,偶然還會綻開孩童般天真無邪的笑容。
這就是章明熾和他患抑郁癥的老伴兒周素荷。
章教授上世紀70年代從上海到鎮江后與老伴相識,結婚至今已攜手走過40載。老伴周素荷年輕時在鎮江的一家機械廠工作,一個人能操作5臺機床;回到家,家務事都由她一手包辦,甚至連章教授的頭發都是她親手剪的。“以前她全心全意為我服務,現在也輪到我為她服務了。”自從2009年周素荷被診斷患有抑郁癥之后,章教授就成了她的“全職保姆”:幫她穿衣、教她吃飯、帶她遛彎、哄她睡覺,像照顧一個孩子般打理著老伴兒的生活起居。
我們拜訪章教授時,他剛和老伴兒吃完早飯。章教授的家就在江蘇科技大學的教師宿舍樓,他和老伴住,兒子在上海工作。三室一廳的小家,幾件簡單的家具,被收拾得井井有條。
今天,章教授在南徐校區有兩節課,遛彎后,他就帶著老伴兒來到班車等待區。車來了,身邊的老師主動讓開,等兩位老人先上車。章教授讓老伴兒先把一只腳放到車的踏板上,然后從后面用雙手托住老伴兒的身子,把她送上去,老伴兒就站在那邊,靜靜地等著。章教授上車后,便拉著老伴兒的手找到座位坐下。上車的人越來越多,老伴兒開始出現了慌張的表情,害怕地抓住他的手。章教授用另一只手輕輕地拍拍她:“別怕,沒事的,我在呢,咱一起去上課啊。”
課間,章教授跟我們說起老伴的事:“患這個病早期的時候,她還有高血壓,所以常常一個人縮成一團,眉頭緊蹙,我看著她那個痛苦的樣子,恨不得能替她分擔些痛苦。”章教授的眼角閃出淚光,“現在病情穩定了,血壓也不高了,就是一刻也離不開人。為了防止她走丟,我24小時陪護,一分鐘也不能離開。”記者曾采訪過許多類似遭遇的人,他們往往會無奈地說一句“沒辦法”,但從章教授的介紹中,我們聽到的只有疼愛,沒有抱怨。
課堂上,周素荷突然站起來,在教室里走動,章教授順勢站起來,輕輕拉住老伴兒,低聲說:“你坐在這兒,我們在上課。”老伴兒看著章教授,像聽懂了他的話,靜靜地坐了下來。章教授抱歉地和學生們打打招呼,繼續他精彩的課。
身正為范,愛灑校園
章明熾教授覺得帶老伴兒上課,耽誤學生,對不住學生,可學生們卻舍不得他走。趁課間休息,記者采訪了幾位同學。
“章教授和藹可親,講課很認真,因為章教授不擅長使用多媒體,每次他都是提前十幾分鐘進教室,把講課內容一筆一劃寫在黑板上。”高翔同學在向記者講述章教授故事時,掩飾不住內心對章教授深深的敬意。采訪中,高翔同學還向記者講述了章教授認真負責的“事跡”,“章教授的課,每一階段都有個階段測試,因為章教授不常用電腦,所以發給我們的試卷都是他親手寫的,工工整整,全班60人每人一份。”
對于章教授照顧老伴兒,高翔說:“剛開始覺得很奇怪,以為是來聽課的老師,后來看到周阿姨不說話,只是坐在最后一排微笑地看著章教授,我們漸漸就明白了。有時候他們倆手牽手下樓梯,看上去還很甜蜜。”不只是高翔一人,周圍的同學都被這種幸福感染著。
第一個將章教授夫妻倆站講臺的照片傳到網上的是物流管理專業大二學生秦露。“當時章教授說馬上要退休,我們是他最后一屆學生,心里很不舍得,就用手機拍下照片傳到網上,沒想到影響會這么大。”秦露告訴記者,章明熾教授上學期給他們上了“工程圖學”這門課，這學期是金屬工藝學，“雖然這門課屬于考核類的課程，但章教授很負責，除了書本上的理論知識，章教授還會聯系實際，教給我們很多實用的東西，同學們都喜歡他的課。”在采訪即將結束時，這個靦腆的小伙子還貼心地為章教授著想，呼吁媒體不要過分打擾章教授的生活。
幾十年的“教書匠”經驗告訴章明熾教授，對待學生要嚴格。“學生的可塑性強，作為教師就應該嚴格要求他們，首先是不能缺課。作為教師就應為人師表，教師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學生，不僅要教會他們知識，更要教會他們做人，讓他們學會愛。”
下午三點，章教授又該牽著老伴溜彎了，在江蘇科技大學校園里，這老兩口互相攙扶，讓同輩感動，讓晚輩效仿。 （光明日報）
(編輯:童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