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群人，他們沒有能力買房子，甚至租房子。于是，在城市邊緣一些尚未開發的土地邊上，或者建筑工地的周圍，安置著的一個個集裝箱，成了他們遮風擋雨的唯一庇護，他們被稱為集裝箱蝸居族，還有人把他們叫做“柜族”。夏日悶熱異常，冬日雪窖冰天，也成為他們不得不面對的生活常態。

　　這兩天，杭城遭遇罕見寒潮。生活在集裝箱里的他們，靠什么給自己取暖？

　　一大鍋湯

　　成為抵御嚴寒最經濟的方法

　　在杭州濱江區，江南大道、風情大道、西興路等幾條主要道路圍合的一塊區域里，有一片很大的空地，這里的大部分區域荒草叢生，看起來有點荒涼，只有一條小路延伸其中。

　　就在這條小路的深處，安置著不少集裝箱住房，這就是“柜族”們的家。里面的集裝箱也分成幾個小“片區”，有的五六成群，有的一連20多間，集中在一起，頗似一個小型的村莊。

　　住在這些集裝箱里的人，不少都是旁邊工地里的工人，也有少數，是看中了這塊空地，租了集裝箱暫居在這里的。這兩天天氣不好，天黑得特別快，下午5點剛過，很多工人結束了一天的忙碌，陸續回來了。

　　從工地回家的這條小路，一路上沒什么人，但是路程并不短，天氣好的時候也要走上個十來分鐘。雨雪天里，坑坑洼洼的路面，到處都是水坑，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路上花的時間就更多了，由于一整條路上都沒有路燈，所以很多人都用手機微弱的光來照明，下雪天，這條回家的路走得也不輕松。

　　這些住在集裝箱里的伙伴，大部分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外打工的，也有和家人一起住的，他們有的會自己做飯吃，有的則是幾個人一起搭伙，這樣的下雪天里，不少人的飯桌上，都擺上了熱乎乎的湯，有的是一大鍋白菜湯，有的是一大鍋豆腐湯，雖然菜色簡單，大家吃得卻很歡喜，很快，幾碗飯就下肚了，這也成了他們抵御嚴寒最經濟的方式。

　　門窗關得嚴嚴實實

　　10元錢去浴室享受那是大奢侈

　　晚飯過后，大家基本都呆在自己的家里，很少出門，每個人都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門也都關著，要不然，外面的風就會直接灌進來，讓人凍得直打哆嗦。

　　我走進了老馬住的集裝箱，老馬來自山東，剛剛住進來的時間并不長，他住的集裝箱房里，高高低低一共放了6張床。老馬說，他們一共住了四個人，剩下的兩張床就用來放東西，10多個平米方的一個房間里，住四個人，擠是擠了點，不過老馬說，人多也挺好，冬天還暖和一些。

　　老馬和我說，這兩天一直說要下大雪，所以，他特意準備了一件棉大衣，好抵御嚴寒。

　　住在集裝箱里，老馬說其他也挺習慣的，就是沒有衛生間，冬天里，洗臉洗澡不太方便，只能自己燒點熱水，有時候也犒勞自己，花10塊錢去周邊浴室里享受一下。

　　家人天天打電話

　　問他“雪大不大，過得好不好”

　　就在說話的時候，老馬的手機響了起來，老馬看了下手機，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然后對著電話講了起來，嗓門很大。“我這里挺好，雪沒有那么大，你別凈看新聞上說的，被新聞嚇著了，沒那么嚴重，我再過些天就回來了，票已經買好了。”

　　老馬說，來電話的是他的老婆，因為新聞里說杭州要下暴雪，這兩天天天給他打電話，“我平常回家次數不多，就春節和農忙的時候回去一趟，家里的家務和農活，都是我老婆一個人在操持。”

　　問老馬想老婆嗎？老馬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眼角卻閃過一絲溫柔：“說這干啥呀，都老夫老妻的了，哪有想不想的。”

　　老馬說，他有兩個孩子，女兒上大學，兒子讀中學，成績都很好，也很聽話，這對于他來說是很大的安慰，現在最大的盼望就是過年早點回家和他們團聚。他說，回去的火車票已經買好了，買的是普通的火車票，雖然坐高鐵會更快，但是票價太貴了，寧可把錢省下來給孩子當壓歲錢。

　　圍著“小太陽”

　　一起度過冬日的漫漫長夜

　　晚上7點多，雨雪還在下著，外面黑乎乎一片，又濕又冷。而在這片荒地的遠處，高層住宅鱗次櫛比，此時，正是萬家燈火最璀璨的時刻。

　　集裝箱里沒有電視，也沒有其他娛樂活動，很多人早早躲在了被窩。

　　老孫他們的房間里卻亮著燈，3個人正圍在一起取暖聊天。除了老孫，還有趙師傅和周師傅，他們3個都是河南人，都是做泥工的，現在也住在一起。他們管這個取暖設備叫做“小太陽”，其實就是一盞高瓦數的照明燈。

　　我搬了凳子和他們一起坐下，他們說睡覺也一直開著這個“小太陽”，絲毫不會因為刺眼的光影響睡眠，有光亮，就覺得暖，睡得反而更踏實。

　　趙師傅說這幾天特別冷，有點受不了，因為下雨雪，窗戶上還有一些水會滲進來。不過，和夏天集裝箱里的悶熱相比，冬天的冷還算好過一些，至少多蓋點被子還能擋一擋。

　　三個人睡的床是那種普通的木板床，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被子卷起來，然后坐在床板上，“身上衣服臟，這樣就不會把被子弄臟了”。

　　周師傅說，來杭州好多年了，好像杭州下大雪氣溫降到零下的時候也不多，所以也沒有特別準備一些保暖的物品，希望這次的雪不要下得太大。

　　放假回家是他們最喜歡聊的話題。這是他們一年中最大的盼頭，也是他們可以在家里呆的最久的一段時光。“我們老家的過年氣氛，比杭州要濃很多，大家一起包餃子、走親戚，挨家挨戶吃飯，小孩子就在那里放鞭炮，可熱鬧了。”老孫粗糙的臉上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

　　深夜十點，外面寒風刺骨，溫度已經接近零度，盡管有小太陽，集裝箱內的溫度也在不斷下降，我的雙腳很快凍成冰涼。

　　老孫這樣的“柜族”，星星點點散布在杭州的各個角落，夜深時分，如果不是這些集裝箱的窗戶中依稀透出一些光亮，他們幾乎要被這座城市的目光隔離。

　　對于他們而言，或許內心對家的期盼，才是這漫漫雪夜里，給予自己最好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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